“拾秋”惜粮

2023/9/14 10:32:55粮油市场报收藏

□刘琪瑞

早年，我老家的乡亲有“拾秋”的习惯。所谓拾秋，就是带着铁爪子、镰刀和背筐、蛇皮袋，到大田、山林里捡拾遗漏的秋粮山果，乡人还形象地称之为“捡漏儿”。将这些物儿晒干脱粒，做成各种吃食，借以补贴家用。小时候，母亲常带着我和弟弟、妹妹去拾秋，那情景记忆犹新，母亲关于珍惜粮食的话语让我受益匪浅。

秋收过后，庄稼地里常会撒落一些大豆、玉米、稻谷，翻过的土里还掩藏着不少花生、地瓜。母亲见了觉得太可惜，念叨着：“金豆银豆一串串，都是汗珠子换！吃了不疼撒了疼，走，咱们拾秋去！”我们奔了河东奔沟西，到了北埝到南岭，掰几个秸秆上的老玉米，揪两穗红火火的高粱，弯腰捡拾一棵棵哗哗响的大豆秧。再到地瓜田、花生地，用铁爪子一遍遍翻找，你刨出一串白亮亮的花生果，我挖出几块红殷殷的老地瓜。抹一把热汗，我们嘻嘻哈哈笑着，一首清亮亮的《拾豆谣》响了起来：“小小子，小丫头，手牵手儿过沟沟。过沟沟，拾豆豆，一拾拾了一兜兜。咿呀嘚儿哟，一拾拾了一兜兜！”“金豆豆，银豆豆，圆不溜溜红豆豆，一颗颗拾到手，丰收果实不能丢。咿呀嘚儿哟，丰收果实不能丢……”

不仅人去拾秋，母亲还常带我们赶着牲口去“捡漏儿”。以前，我们家养了两头黑壳郎猪，秋收后常赶着去大田里放养，既省料又省工夫。两头猪精得很，长长的鼻子忒灵巧，这儿嗅嗅，那儿拱拱，不一会儿就能拱出敦实实的地瓜、黄灿灿的玉米，吧唧吧唧吃得香。我们发现了，赶忙跑过去和猪抢，猪哼哼唧唧不乐意。母亲笑笑说：“给它们留着吧，人家劳动得来的，都抢了去，太不地道了！”

不光到庄稼地里拾秋粮，我们还去山林里采山货、拾山果。每年秋天，东山老林子里会落下很多野山果，山核桃、野栗子、橡子、松子，那些小兽小鸟像松鼠、花栗鼠、小刺猬，唧唧棍、棒棒鸡、野鸽子吃也吃不完。母亲和我们说：“从东跑到西，山果赛过蜜！那些山果呀，一样当粮吃，一样养人呢！”我们兄妹跟着母亲进山，拾了一袋袋山核桃、栗子、橡子背回家。没经处理的山果有点儿苦涩，母亲晒干磨成面，加上杂粮面中和，用来摊煎饼、烙大饼、煮菜粥，吃起来滑溜筋道更香甜，那味儿甭提多美了。

母亲是苦日子过来的人，年轻时挨过饿受过苦，惜粮如惜命，一点粮食都不舍得浪费。到了老秋，地里遗落的粮食经了一场秋雨润泽，长出青秀鲜嫩的芽苗。在母亲眼里，这些芽苗都是粮食所生，一样可食。我们捡来白胖胖的花生芽，采了青绿绿的大豆嫩苗，还有黄莹莹的玉米芽、细弱弱的绿豆芽，乒乒乓乓炒成芽苗菜，香香甜甜吃起来，真是别有风味。

又到秋收之际，我和弟弟妹妹回老家看望八十多岁的母亲。她拾了好多秋庄稼，摊在小院旁的打谷场上晾晒。见了我们，母亲高兴地说：“现在光景好了，都是机械化收割、脱粒。可田里落下的庄稼更多了，让人看着心疼！喏，俺两天就拾了这么多……”我们怕她累着，都劝她：眼下粮食这么多，吃都吃不完，又不值几个钱，您老别去费这个劲儿！

母亲听了，立马板起了脸，说：“你们给我记着，什么时候都要珍惜粮食，糟蹋粮食要遭天谴的！不光自己要爱惜粮食，还要给儿孙辈带好头哩。”说得我们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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