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春绿

2023/5/4 15:08:07粮油市场报收藏

节气不单纯只是标志，而且也是讯息，除去大多数被眼睛所观察到的颜色的变化，亦能从嗅觉、听觉甚至味觉里寻找秘密。

前几日杭州一行，白堤上杨柳青烟，一眼望去不由生出一种年年绿到江南岸的感触。何止白居易最爱行不足，你看远山含翠，西湖碧漪。江南的竹叶有其特点，春天一来，便凤尾新沐碧毵毵，是一种翠生生的感觉。白沙堤的柳树嫩黄初染绿初描，一抹青烟飘逸在湖面。脚下的青草探头探脑地跃出大地的案头，串联起泥土和石缝，原来绿真是有层次的。

远观这深深浅浅的绿蓬勃宏大，但凑近细瞧就显得单薄了，樟树的叶片单纯地泛起油光，松树的针尖也只浅浅地亮了点点，桃树的嫩芽些微在粉红里探了头。如草色遥看近却无，这春天的绿色，当远观不可近瞧啊。

江南的春绿有种清新的味道，漫山遍野的茶园层层迭迭，行走其间，一阵阵特别的清香扑面而来，但若是摘下一朵淡绿色的嫩芽放在鼻下，会闻到一股青涩且有一点点苦的味道，须得经历了高温翻炒揉制，挥发青气后才能有效引发茶香，这叫杀青。杀青其实是为了后续加工的一个基本工序。如同年少的青涩懵懂经过生活的历练，才能焕发出成熟的魅力。

茶园逛久了，似乎有点晕茶的感觉，于是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小憩一会儿。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青草在阳光照耀下飘出很特别的草香，是一种轻轻的、隐约还有点泥土腥味的感觉，深吸一口，倒也鲜嫩好闻。记得十多年前，我听说一位书画者书写了一幅“青草香”的书法作品送人，当时我觉得有悖常识，这世上只有花香，哪有草香之说。后有一天我无意中躺在草地上，忽然想起这幅字，便用心寻找起来。当我真实地闻到了这种鲜嫩的青草气味时，才恍然，原来真的有青草香啊。假如这种青草香用在香水中，那该是多么独特的味道呢。于是我查阅了一下，居然真有以几种青草香味作主调的香水，而且是名师之作。

江南的春绿亦是有声的。一场春雨过后，山间的绿充满着新浴的气息，你站在茂密的竹林边静静地听，风过，啪、啪、咔、咔，虽然轻微，但非常有张力，非常有韧性，是绿意盎然的一种声音。孩提时代生长过快，关节就会疼痛，竹木应该也是吧。所以每次听到这种声音时，我总是悲喜交织，为它们根深叶茂的成长开心，又为它们抽技拔节的疼痛担心。

记得少年时那个暑假，上海曾有一场《树生长的声音》的大型演唱会。当时的小城里到处都有演唱会的广告，几个小少年无缘去现场观看，于是到处搜寻这场摇滚盛宴的信息。我们口口相传，关于窦唯、姜昕的不再当年勇，关于何勇张楚的风采依旧，坚守了摇滚的辉煌，坚守了少年们那种愤怒成长的情结。“头上的包，有大也有小，有的是人敲，有的是自找”“钟鼓楼没有变，我们长大了……”纵使拔节是如此疼痛，但长大必须经历拔节。

中午下班，刚到食堂门口，香椿的味道不经意间抓住了味蕾，就着这抹绿带来的喜悦让自己多吃了一碗。俗话说：“门前一棵椿，春菜不担心。”嫩嫩的芽叶红中带绿，这种色有点像国画颜料里的赭绿，赭石调上草绿。若是小树，直接摘下香椿头即可，大点的树，拿上顶端带钩的竹竿，盯着一簇簇香椿芽，对准、钩住、用力下拉，蕴含春意的这抹绿便落到人间。香椿洗净，开水焯上一会，嫩赭红便恢复了绿色。

清明携着一场凉雨早已远去，春寒消隐，这几日气温毫无过渡地飙升到三十多度。适逢春夏相继的转折点，却遭逢黄沙漫天的沙尘天气，入眼处皆是朦胧，远处的绿不再苍翠，近处的绿不够清亮，春绿已然被尘烟所掩盖。

隐入尘烟总归是暂时的，沙尘虽然蒙蔽了春意的绿，但它阻挡不了春绿孕育的希望和梦想。世人总爱叹息春光流逝，其实无需伤感，春深如海，只要这绵延无尽的春绿生生不息地在心间，那它一定会浩荡乾坤。（王师聃，作者单位：农发行安徽省宣城市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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