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伴春耕

2023/3/6 14:30:20粮油市场报收藏

我不知道我家的那头牛，是对春耕期待，还是对春天可以在坡地吃新鲜青草期待，我能知道的是，母亲将它拴在院前，给它一堆干草时，它常常在咀嚼中抬起头来，将目光掠过层层屋脊，投向远方，而远方，正是草木正勃发的田野。

这时候，旁边白杨树上的那两只喜鹊，叫得格外欢，是春天给了它们勇气。冬日里，它们在风雪中沉默得太久了，而现在，春日的明媚鼓舞了它们———没有什么能阻止春天的到来，阻止一只鸟无拘无束的歌唱。

母亲把鸟叫理解成是它们在催促春耕，于是，从仓房里搬出犁铧来，用抹布细细擦拭一下———虽然，它即将与泥土打交道———这是对它即将劳作的尊重。给牛端上豆饼，是对它即将到来的辛苦而给予的犒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东风也不欠了。终于，牛来到了田野。人，站在了久违的土地上。大地向犁铧敞开了怀抱。牛听到了泥土的呼唤，拉着犁铧走进田里，回应了这呼唤。犁铧翻开第一道泥土，再一道……翻卷的泥土，就像大海里一排排涌动的浪花。

母亲扶着犁铧，吆喝着。并不需要皮鞭，牛不待扬鞭自奋蹄，负犁铧而奋力前行。“拐弯”“调头”“停住”，我在地头大声喊，牛并不听我的，甚至都不曾看我一眼。它此刻一定很讨厌这个冲着它大喊大叫的孩子，扰乱它和土地深层次的交流。

一人，一牛，一块土地，是春日的一道风景。当然，这风景还需要点缀。田边的一棵杏树，花开得正好，一树粉红。这是最美的点缀。

春雨适时地来了，蒙蒙的，“细雨霏霏不湿衣”“沾衣欲湿杏花雨”。有了这雨，牛的步伐似乎更有劲了。它知道，一场春雨后，青草会更加葳蕤。

要小憩了。母亲把套在牛背上的轭摘下来，牛便自个儿到地头去，啃食刚露出绿意的草。这绿意还是淡淡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用不了多久，这里的草就会厚实起来，就像铺了一层绿地毯一样。

春雨斜斜地飘着，如一道道细丝垂在空中。在这雨中的野地上，我走着，跑着，摘一朵野花，或者追逐一只野兔，或者吓唬一只飞过头顶的鸟。

犁铧插在大地上。大地笼罩在青色烟雨中。这是春天的一个断面，一幅剪影。（曹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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