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润万物

2023/4/17 14:42:42粮油市场报收藏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谷雨一到，气温不再摇摆，空气中尚存的那一息寒潮悉数退去。天蓝、水清、草碧、花繁、叶茂、鸟喧、蝶翩，春的妆容、春的色彩，尽显无余。值此，一路走来的春，终于登上了她最华美的舞台。而适时飘落的谷雨，更给予万物以滋润，赋予百谷以滋养。

好像是顺应天时，又好似怕辜负了这个美好的节气，一大早起来，我就听见窗外传来“滴滴嗒嗒”的声音。打开窗户，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哦，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那些新生的梧桐叶、杨树叶和榆钱叶，还有破土不久的秧苗、花苗，返青的麦苗，在雨水的抚慰下全都摇着荡着舞着。从它们摇曳的身姿中，我仿佛能感受得到那来自心底的愉悦和欢畅。沐浴过的叶片、嫩苗，湿润、清新、翠绿，显得愈发生机盎然、亭亭玉立。谷雨，给这个驻守在沙漠边缘的南疆小城带来了活力，带来了朝气。

透过蒙蒙细雨，透过这些鲜活的物种，我的思绪翻山越岭，去到了一座令人牵挂、惹人爱怜的茶山。虽然我从未踏足过那里，但那里的一切还是闯入了我的脑海。在几千公里之外的洞庭湖畔，在云雾缭绕的大山深处，我看见了一个背着竹篓、穿着蓝底碎花衣的湘妹子，她正弯着腰在一行行茶树间穿梭。茶山青青，茶树苍翠。她一双灵巧的手指，就在那一棵棵茶树上轻轻掠过。

远远望去，那双手，又宛若是在一排排绿色的琴键上弹奏、舞蹈。那是我未曾见过的少女时的母亲。每逢谷雨这一天，她都要和几个小姐妹去山里采茶。

母亲采回来的茶叫谷雨茶，也称二春茶。与清明茶一样，它们都被视作一年中的佳品。不过，在明代许次纾的眼中，这谷雨茶要比清明茶更胜一筹。他曾说：“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此时的茶树，经过了一个冬季的休养生息，又被充足的雨水滋养，芽叶生得更加鲜嫩肥硕，香气怡人。

听母亲多次说过，我的外公酷爱喝茶，尤其这谷雨茶。一杯新茶在手，望着“旗枪”一般展开的一芽一嫩叶，或是“雀舌”似的一芽两嫩叶，嗅着杯中缕缕升腾的茶香，我不知道，我那从未谋面的外公，心中是否也激荡起“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的风雅和情怀？

温润的空气，适宜的气候，还是牡丹花盛开的最好时节。每年春天，当杏花衰败、桃花凋落、梨花飘逝后，被称为谷雨花的牡丹便娉婷在了枝上。那花朵，硕大盈尺，云翻浪卷；那花瓣，如绸似缎，柔润丝滑；那色泽，红黄蓝紫，娇艳欲滴。更有那雍容华贵的气度，端庄优雅的姿态，国色天香的韵致。面对这样的绝世之美，谁能不惊艳？谁能不感叹？谁又能不青睐呢？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这是晚唐诗人皮日休对牡丹的赞誉；“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这是唐代诗人徐凝对牡丹的颂扬；“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是性格刚毅颇具豪猛之气的“诗豪”刘禹锡对牡丹的讴歌；连那个最爱莲花的宋代周敦颐也说：“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

牡丹之美，令“一城之人皆若狂”，令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创作出了史上第一部牡丹专著《洛阳牡丹记》，令唐代边鸾、明代徐渭、清代恽寿平、近代王雪涛等一批著名画家为其泼墨，为其作画……

曾经，我非常羡慕生活在“牡丹城”里的洛阳人。每年的牡丹花会，他们都可以置身于波澜壮阔的花海中，饱览“花中之王”的美艳，细品“国色天香”的风韵。流连于那些花繁叶茂、色彩缤纷的牡丹花海，还可以欣赏到魏紫、姚黄、豆绿、墨魁、二乔、娇容三变等名贵品种的芳容，真是太幸福了。

后来，在边城乌鲁木齐，我也见到了令人向往、令人喜爱的牡丹花。

在人民公园一角，在一片幽静之所，每到此时，“花王”就在那里绽放出笑容，吐露出芬芳。不论单瓣、重瓣、千瓣，也无论红色、紫色、白色，一律硕大无比，一律清香四溢。那富丽堂皇、那高贵典雅、那仪态万方、那倾国倾城的姿容，难怪无数人喜爱。

每次伫立于那片花园，望着一朵朵绣球似的富贵花们，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苏轼。我在想，究竟哪一朵被我们的大文豪戴到了头上，引得他自己“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引得十里长街“醉归扶路人应笑，十里珠帘半上钩”的呢？

水润万物，雨生百谷。楼后那片桑树林，前几天还支楞着一根根光秃秃的枝条，一场谷雨便芽叶丛生，新绿点点。树下更是齐刷刷冒出一层蒲公英花朵，犹如昨夜散落的星辰，金黄灿烂。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小鸟，落到树上，又唱又跳，好不热闹。是戴胜鸟吗？是那凤冠霞帔的鸟吗？可惜我不认识。但从它们欢快的喧闹声中，我似乎听到了蚕宝宝们啃食桑叶的“沙沙”声，窥到了蚕丝织就的一批批绫罗锦绣，也嗅到了桑葚那甜蜜的味道……

“杨花落尽子规啼。”此时的南方，柳絮飞落，杜鹃夜啼，牡丹吐蕊，樱桃红熟。而在北方，也到了冬小麦抽穗扬花、棉花播种的时候了。马路边上，一树树红叶桃、榆叶梅、海棠花开得热烈，美得无边……

暮春不暮，一切尽在春光中；谷雨润物，一切尽在欢歌里。

（华丽，作者单位：农发行新疆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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