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麦茓子

2023/9/28 10:54:45粮油市场报收藏

我家的大麦茓，一年四季都盛着小麦，那是父母辛勤劳动的成果，也是他们一年四季的口粮。母亲年纪大了，我们劝她不要再种地了。她总是笑着说:“让我再种两年，我的麦茓子不能空着，常年要保持粮食满仓。”

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几乎所有的农活她都会做，甚至连一些男性社员能干的重活和技术活她也能干。比如:打场、扬场、摇耧耕种等等，每一样她都能做到得心应手。母亲曾当过生产队的妇女大队长，被评为劳模，戴红花去县城参加过表彰大会。

母亲种地很有一套，虽然她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仅读过几年小学。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家的庄稼长势喜人，在全村都小有名气，产量也比别人家的相对高一些。这些其实都得益于母亲起早贪黑在田间辛勤劳作，施肥、除草、浇水……母亲干得真是密不透风。

母亲是种田的行家里手，无论是从大集体时的生产队到分田到户的联产承包，还是从锄头、铲子、镰刀的手工劳作到如今的机械化耕收，母亲都兢兢业业，把我们家的十几亩田地经营得红红火火。

当年我们家有13亩地，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常年在外行医，很少有整工夫操持家务和农活，只有在农忙时候他才能抽空给母亲打个帮手。那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尚小，正是读书的年龄，母亲不愿耽误我们的学业，更是舍不得让我们干体力活。因此，全家里里外外的活计都落在了母亲的身上。后来，我们姊妹们虽然都成了家，但是父母一直坚持独立生活，他们不愿依靠我们每一个人。我们这里的口粮田较少，每人平均一亩二分地，父母分得二亩四分，他们一直自己种着，自给自足，没有向儿女们要过一粒粮食。

父母住着三间平房，在西间靠山墙处，一直有一个大麦茓，一年四季都盛着小麦，那是父母辛勤劳动的成果，也是她们一年四季的口粮。这茓子从前是由高粱篾子做的，经常被老鼠咬坏，母亲用旧布条补了又补。后来市场上有了铝合金茓子，防虫、防鼠、防潮，又结实耐用，母亲就换了现今依然用着的铝合金茓子。铝合金茓子，由三截组成，下有底，上有盖，比较严实。每截之间都咬合得很紧，严丝合缝，可盛粮食3000斤左右，刚好满足父母所种的二亩多地产量的需求。每年春节贴春联时，母亲总嘱咐我们给她的麦茓子上贴个“粮食满仓”的小短联，不仅表达吉庆之意，更是对来年粮食丰收的殷切期盼。

如今父母年事已高，都80多岁了，父亲身体不好，半身不遂，母亲又有颈椎上的毛病。我们都劝母亲别再种那二亩多地了，儿女们都不愁吃不愁喝，足能养活起他们二人。可是母亲执意不肯丢下那熟悉的土地，她说自己种着放心，怕租给人家把地给荒了。况且现在种地都是机械化，根本不费力气，只要我们在关键时候给她打个帮手就行了，还是麦茓里有粮食，晚上睡觉心里才踏实。仔细想来，母亲的话不无道理，这是她们一辈子的生活经验，更是饱受饥馑之年食不裹腹、终日忍饥挨饿之苦后的深刻体悟。

母亲种的二亩多地，一年只种一季麦和一季秋。打的小麦全部装进茓子里，秋天收的庄稼都卖掉，用来买化肥、种子等农用开支。所以，母亲对她那一季麦子特别上心，从选种到播种、从生长到成熟，一直到收割她都常常亲自过问。特别是到了收割前，她把所有用来装麦子的塑料袋子都认真地洗一遍，再逐个检查是否有破漏之处，然后戴上眼镜把每个大小破洞都认认真真地缝补一遍，生怕抛洒一粒粮食。而且她总是把收获后的小麦晒得干干净净，有时甚至用簸箕一簸一簸地收拾，直到她满意后才装入茓子中。

近两年，母亲的腰更弯了，腿脚也不灵便，走路需要拄上拐杖。街坊邻居和亲戚朋友都说不能让母亲再种地了，毕竟已是82岁的老人了。我们也试图劝她，她总是笑着说:“再种两年，等到我真的走不动了再让你们种，我的麦茓子不能空着，常年要保持粮食满仓。”

母亲种了一辈子的地，好像始终都没有种够似的。母亲就是这样总不服老，什么活都想自己干。她热爱劳动，热爱生活，更热爱这片生养我们的热土。（李国幸，作者单位：河南省方城县金馥植物油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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