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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碾馔香

2023/6/1 15:35:17粮油市场报收藏

“卖碾馔———”“碾馔———”

豫西北农人以特有的口音,先是沉着气把三个字的音韵尽量拉长,到了“馔”字那里再漫不经心地往上一挑,往后一拖,就像黄河转过了“几”字的最后一道弯,欢畅东去;又像老怀梆里随便哪一句唱腔:“九尽春回杏花开———,鸿雁儿飞去紫燕来———”。麦子丰收前的喜悦都从这声声“碾馔”里流淌出来了。

等你寻着这碾馔的叫卖声从家里出来,“馔”音还在,人却早已骑着自行车到了几百米开外了。于是,急促地叫喊:“碾馔!碾馔!”卖碾馔的中年汉子或者妇女急忙在自行车上回头,从前面圈腿下车,一脸谦恭地推着车子往后倒。不一会儿,买碾馔的,看碾馔的,系着围裙的大妈、大婶,牵着孩子的年轻媳妇,碰巧路过的帅哥美女,就围成了一圈儿,讨论一下碾馔的颜色正不正,品尝一下碾馔的味儿老不老,一旦收获好评,再开始讨价还价。卖碾馔的知道自己的碾馔好,既不急也不恼。城里人要的就是好碾馔,价格高低不会太在意。于是,在欢快的气氛中成交,你一兜儿我一兜儿,白布盖着的一篮子翠绿色的碾馔很快就见了底儿。

买了新鲜清香的好碾馔,不等走到家,手先伸到食品袋里抓点丢到嘴里,解解馋。要不然,口水非流出来不可。

卖完碾馔的农人呢,则骑上车子急匆匆地往家赶。他们大多是趁着早晨凉快,把半夜就起来做好的新鲜碾馔带到城里来卖。要不就是白天做好,半下午来城里卖。一卖完就得赶紧回去。快要收麦子了,家里还有好多事儿等着做呢。

诗云:田野茫茫农活忙,布谷鸟叫麦梢黄。又是一年碾转香,出嫁女儿别忘娘。说的就是家乡每年五月这转瞬即逝的碾馔啊!

大凡公认的美食都要经过悠长岁月的过滤,都要经过一道道繁繁复复的程序,还要吸纳人们足够的智慧与爱心,才能留给我们无穷无际的回味,让人一想起来就口舌生津,心里溢出别样的暖意。

碾馔就是这样一种朴素本真却最能撩人思绪的时令美食。只是,不知“碾馔”这个独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望文生义,应该与历经石磨无数次转着圈地碾压有关吧。

吃着刚买回来的碾馔,无论是原味的,蒜辣的,还是蛋炒的,眼前总会浮现出白发小脚奶奶那一脸婴儿般满足的笑。那是开镰前夕新鲜碾馔在奶奶脸上留下的故事。

奶奶爱吃碾馔,喜欢得不得了。一看见碾转,一向习惯性蹙着的眉头会立即舒展开来。平时心疼钱心疼得要命,这时也不再问价格。那嚼起来格筋筋的碾馔,没有一颗牙齿的奶奶也不嫌硬了。

奶奶边吃碾馔,边给我们讲碾馔的故事:过去人没啥吃,陈粮吃完了,新粮还没长熟。五黄六月龙口夺食呢,人们却饿得头晕眼花,心慌腿软,镰都拿不动。没法呀,只能先割点半生的青麦穗回家,在火上把麦芒燎燎,在锅里再煮煮,搓搓皮,在石磨上磨磨。麦没长熟,又磨不成面,磨出来是长谷卷儿,就那先吃。吃了碾馔,人们有力气了,再去收割。但碾馔耐饥,也不敢多吃,吃多了不消化。

知道奶奶爱吃碾馔,所以在碾馔上市的短短十来天里,我们只要碰到就会买一些。而碾馔要吃新鲜的,隔夜会馊。所以吃不完就冻到冰箱里,虽然味道差一些,但比没有强。连着吃了多顿碾馔后,奶奶会一脸神秘地对大家说:“这一阵吃了碾馔,我头发下面都长出青丝了,你们看看!”然后指指白头发下面盖着的黑灰色头发。奶奶还说:“过去人一吃碾馔就要添膘儿哩,我这阵儿也觉意着添膘儿了。”

有这么神奇么?我常想,奶奶怕是又回到过去那青黄不接的艰难岁月了吧。

如今,这碾馔早已成为人们尝鲜的一道美味。前几天买碾转时我曾问过加工碾馔的工序。那位衣着朴素的中年汉子告诉我,现在都是机器加工了,没有过去做碾馔那么费劲了,但工序是一道都不能少。首先要挑选颗粒饱满快要成熟的好麦子割回家。熟过头的不能要,太老,不鲜嫩;一掐还流水的也不能要,皮搓不下来,没法做。然后直接用打麦机把带壳的青麦籽打出来,在锅里添少量水翻炒熟了之后,在去皮机里去皮,再用大电风扇扇出空壳,然后在电磨上磨,才能磨出绿毛线条般青嫩诱人的碾馔。这位汉子还告诉我,这些年,他所在的村庄,人们每年靠加工碾馔出售,一亩麦子可以制作出2000多斤碾馔,能卖好几千块钱呢。

农人实诚,不怕吃苦,不怕耽误工夫,也不怕别人把他们的技术学了去,与他们抢生意。就像石磨上的碾馔,实实在在,原汁原味,不藏一点儿心机。

回家发现母亲晒在阳台上的碾馔,问她为什么不冻起来,吃着更新鲜?母亲说:晒些干的上坟时带给奶奶。

我一时无语。原来,奶奶离开我们这十几年里,母亲上坟时节带去的礼物里,一直有碾馔啊。(安安)


责任编辑: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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