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木报琼

2017/8/29 9:54:14王丽芳收藏

  

一场夏雨过后，如意湖畔的木瓜树青翠欲滴，树上的果实已呈椭圆形，颜色比树叶略浅些。突然，手机响起，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娟打来的。原以为有什么事情，未曾想是关心我的生活。一阵风吹过，木瓜树上的雨滴散落下来打在身上，心登时暖暖的。  

娟是一个老大姐，直来直去，侠骨柔肠。当年我们在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生活时，春日挖荠荠菜包饺子，夏天操场溜弯谈人生，秋季葡萄园中摘葡萄，冬日围在炉旁品茶香。这种琐碎时光编织出的情谊的确称得上情深意重。  

因着这份情谊，虽然今日天各一方，也会时常在彼此需要时相助。我想，我们之间的这份情，称得上“投木报琼”的。  

“投木报琼”，原指男女相爱互赠礼品，后用以指报答他人对待自己的深情厚谊，出自《诗经·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那应该是瓜果飘香的夏秋时节，人们为了庆祝丰收，庆祝获得“舌尖上的美味”，举行盛大的“水果宴会”。宴会上，男女各自排成一列，相对而坐。一番致辞后，主持人宣布宴会开始。  

于是，乐声中，女孩子们开始将手中的水果抛给心慕的男子，那被水果砸中的男子呢，会将身上佩戴的玉佩送给女子，二人就此便约定为婚姻之好了。话说著名的帅哥潘安驾车游洛阳城，就被满城女同胞大抛水果，车都扔满了。潘帅哥开没开水果店不得而知，“掷果盈车”的典故倒是留下了。  

查阅资料知，女子以水果作为定情物，与女子的劳作对象有关，至少在先秦时期女子的礼物一般都与此有关。“女贽不过榛栗枣修，以告虔也”。（《左传·庄公二十四年》）男子以玉器作为定情物，亦与男子的身份有关，在“文质彬彬”的礼仪时代，玉与君子之风联系在一起，没有特别的事情，君子必须佩玉，这是足以与自己的生命相贯通的信物，因此成为男子赠送礼物的首选。想想都浪漫，古人的爱情表达如此质朴，这种“投木报琼”的定情方式，说明在他们看来，真爱无价，情才是最珍贵的礼物。正如南北朝的陆凯所言：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么多水果，缘何木瓜首当之冲成为诗经时代的“绣球”呢？木瓜质硬经摔打，耐久存，当绣球比其他水果都够料；更重要的是，它所散发出的芳香气息，与璞玉未琢时的天然，一如国风中的爱情，热烈、率真，呈现出最原始的美。总之，古人把木瓜与琼琚等同视之，可见它的高贵与典雅。  

木瓜之所以称木瓜，据两晋时期的训诂学家郭璞考证，就是因为它“木实如瓜，酢而可食”。国人食木瓜有2000多年的历史记载，最有名的品种是宣木瓜，原产地是安徽宣城，两晋时期是朝廷贡品，至今尚有上万亩的种植面积。李时珍说宣木瓜花色深红，而今天的宣城，开白花粉花的也有种植，想那万亩木瓜园逢着春天，漫山粉白红赤如霞如锦，遍野香气弥漫，该是何等迷人啊。  

需要强调的是，《诗经》里的“木瓜”广植于我国温带地区，而非产于亚热带的番木瓜科番木瓜属植物。“投木报琼”的木瓜特指蔷薇科木瓜属植物，也叫“海棠”“木瓜海棠”，与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并称“海棠四品”。番木瓜原产于拉丁美洲，是明朝才引入我国南方的大型常绿草本植物。叶柄极长，叶大如扇，花开在叶腋里，果实就直接一圈圈挂在茎秆上。  

相比《诗经》里的木瓜，番木瓜质软肉细香滑甜润，更适合生食。而木瓜海棠则药用价值更高，婆婆就对它情有独钟，每年都要采摘许多切片晒干，说是治咳嗽。据《本草纲目》讲，可养肝养胃祛风除湿，活血通络，名贵中药名副其实。  

木瓜那么香，当然还可做香料。婆婆就喜欢在衣柜里放上一个木瓜，让衣物染上淡淡的清香。有道是“枕畔木瓜香，晓来清兴长”，我也曾学着将它放于床头，果香入梦的意趣的确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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