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屯田藏粮于地造就浙北粮仓

2023/8/10 15:01:28粮油市场报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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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平

屯田是汉以后历代政府为取得军队给养或税粮，由政府直接经营的集体耕作制度。屯田组织性强，耕地面积大，应用先进耕作方法，劳动生产率高，财政收入率高。唐中期“浙西三屯”，规模以大历三年（768年）朱自勉主持的嘉兴屯区为最，且由此造就“浙北粮仓”。

有地才能种粮，有粮才能收取“皇粮国税”，有了“皇粮国税”国家机器才能正常运转。唐朝中后期，安禄山、史思明发动“安史之乱”，河北全部、河南大部、河东一部藩镇割据，朝廷对这些地区失去控制，政令鞭长莫及，皇粮国税成为无源之流。

怎么办？“刀往肉里切！”朝廷稍稍一瞄，眼光就锁定江南，不仅仅因为“安史之乱”，更多的有利条件摆在那里：“江东诸州，业在田亩，每一岁善熟，则旁资数道”（宰相权德舆），只要年岁熟收成好，余粮就可以资助其他地区；浙东一带“机杼耕稼，提封九州，其间茧税鱼盐，衣食半天下”（杜牧），不但稻米充裕，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全国领先，税源不是一般的充裕；湖州“英灵所诞，山泽所通，舟车所会，物土所产，雄于楚越，虽临淄之富，不若也”（顾况），隋炀帝重新疏凿和拓宽的江南运河早全线贯通，交通便捷，物产丰富，在长江以南首屈一指。

当然，想要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就不能竭泽而渔，要扩大再生产，要向荒地要粮，要藏粮于地。于是，有了大历年间轰轰烈烈的“浙西三屯”。

当时浙西道范围内，共设置三大屯区，其中嘉兴屯区屯田27处。当年的嘉兴，涵盖现在的吴江、松江、金山、嘉兴、嘉善、平湖等地，而且“扬州在九州之地最广，全吴在扬州之域最大，嘉禾在全吴之壤最腴”。“浙西三屯，嘉禾为大。”嘉兴屯区广轮曲折千有余里，环半个太湖到东南沿海都在屯区范围内。朝廷对嘉兴屯田工程十分重视，关键岗位需要配备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干部，专门派出中央干部、大理评事朱自勉前往主持“嘉禾屯田”。

嘉兴稻作历史悠久，马家浜文化时期，籼、粳稻种植已较为普遍，水稻耕作制度成熟较早。三国时嘉兴叫“由拳”，吴黄龙三年(231年)“由拳野稻自生”，吴大帝孙权以为祥瑞，改“由拳”为“禾兴”；赤乌五年(242年)，孙权立和为太子，为避讳，改“禾兴”为“嘉兴”，嘉兴地名即从水稻得之。

朱自勉到任后，对嘉兴境内“际海茫茫”的“榛荒”之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垦。他对土地分门别类，统一规划，“划为封疆属于海，浚其畎浍达于川，求‘遂氏’治野之法，修‘稻人’稼穑之政”，对“高地”“底田”用不同的方法进行开垦，最后形成“畎矩于沟，沟达于川……浩浩其流，乃与湖连。上则有涂（途），中亦有船。旱则溉之，水则泄焉，曰雨曰霁，以沟为天”。屯田第一年，嘉兴屯区的粮食即获丰收，“数与浙西六州租税埒”，粮食总产量与浙西道六州的“皇粮”一样多，初步尝到了“藏粮于地”的甜头。因此再接再厉，经过20多年连续开垦，终于把嘉兴沼泽之地开发成了良田沃土。

许多史料记载，唐代嘉兴屯田“藏粮于地”效果显著。“自赞皇为郡，无凶年，自朱公为屯，无下岁。”屯田以后，粮食年年丰收，没有了特别不好的年岁。“天宝之后，中原释耒，辇越而衣，漕吴而食。”北方兵荒马乱，人民不能安心从事生产，江南粮食、布帛等物产，车装船载，通过陆路、水路运往京师北方，直至“唐立国于西北而植根于东南”，嘉兴成为“一岁或稔数郡忘饥”（《宋书》）的鱼米之乡浙北粮仓。有学者考证认为，嘉兴境内新丰镇、新塍镇等古镇的得名，也与屯田有一定关系。

嘉兴屯田既是国家级重点项目，更是一项民生工程，牵涉到方方面面。屯田最核心的内容实际上是兴修水利，疏通沟壑，开凿河道，规整土地，把沼泽平原的积水排入太湖、东海，形成旱涝保丰收的农田灌溉系统。如此浩大的工程，不少百姓担心影响自己的生产生活：“初公为屯，人有二惧焉：邑人惧其暴，屯人惧其扰。”农民担心土地、房舍被强占，屯田军民惧怕被折腾。不过多虑了。朱自勉严法度，少扰民，“沟封犬牙而不相侵，疆场日履而人不知。”工程不强征民夫，不侵犯农民的田地，不搞开工仪式，不放炮仗不剪彩，每天进进出出的施工队伍井然有序，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这就得到了嘉兴百姓的大力配合和支持。《全唐书》《苏州嘉兴屯田纪绩颂》称赞朱自勉：“朱公之绩”“其大者乎！”朱自勉领导的嘉禾屯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既纾解了中唐时期的粮食困境，又造就了浙北粮仓，使嘉兴从此成为鱼米之乡，“藏粮于地”一藏千年，福泽至今。

新中国成立以来，嘉兴一直是浙江省主要的商品粮基地。2022年嘉兴市粮食总产量98.19万吨，播种面积231.44万亩，总产量和播种面积连续17年都是浙江的“种粮状元”。

清代嘉兴举人朱麟应有三十首《棹歌》吟诵家乡，其中第三十首专门描写嘉兴稻米丰收的盛况：“秋晚村村社鼓催，登场粳稻尽成堆。年丰可救江淮俭，愿得东屯白雀来。”秋天是农民的节日，稻米大丰收，农民欢天喜地，敲锣打鼓一遍又一遍。年复一年出产优质稻米，让嘉兴老百姓有条件考究琢磨精致的米食糕点，变着法儿饱尝美食。看起来胖鼓鼓、煮起来香喷喷、嚼起来“韧结结”的嘉兴粽子为什么脱颖而出在市面上独占鳌头，粮多猪多肉多，刨根问底挖下去，说到底，还得感谢“藏粮于地”。

责任编辑：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