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自风流

2023/5/6 15:18:55粮油市场报收藏

石楠庞大的树冠如伞如盖，蓬蓬勃勃，郁郁葱葱。石楠花团团簇簇聚生在一处，组成了一个个硕大的伞状花序，似是漂浮于翠叶汇涌的绿波之间，洁白如雪，璀璨夺目。石楠，既美在树，又美在花；不但观赏性高，还能净化空气。石楠之“楠”，并非是一言难尽的“楠”，更应是难能可贵的“楠”。

同样是春日繁花，石楠却饱受非议。

艳阳曛曛，梅花、杏花、桃花、李花、樱花次第绽放，芳香怡人，引得人们忍不住凑上去深嗅几下。唯独石楠花开，冲天的怪异香氛令人心神不宁，看到树影大家就避而远之。

到底石楠花香何等的“怪异”，竟惹得人们侧目嗤鼻？有研究表明，石楠花之所以散发腥味，是因为花中含有三甲氨和亚甲基乙胺等物质。这些氨基酸类化合物与氧气相遇，便会释放出令人难闻的刺激气味。

虽然石楠花香许多人难以接受，可置身城市，却藏无处藏、躲无处躲。居住的社区、途经的道路、工作的单位、休闲的公园……随处可见石楠的身影。春日，细碎的白花，盛开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浓烈的花香，融浸在生命的分分秒秒，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既然躲不开，那就去拥抱它吧！”对人如是，对事如是，对花也应如是。在办公楼前的草坪中，便有十多棵石楠树。我也尝试着，走近石楠树。

如同对一个陌生人的认知，多来自别人的风传。而真正接触之后，可能发现并非如此。对这些石楠树也是如此，真正走近了，便发现它们并非相传的那般不堪。

它们的树形是如此漂亮。无须刻意地修剪，庞大的树冠如伞如盖，枝繁叶茂，蓬蓬勃勃、郁郁葱葱。每棵树间舒展的枝叶，都足以遮蔽出二三十平方米的树荫。一片片卵形绿叶，苍翠如玉，油亮厚实，质似革皮。春光浮动，石楠树似也笼罩在一团又一团的绿光之中，恰如白居易笔下“伞盖低垂金翡翠，熏笼乱搭绣衣裳”的诗意和意境。

宋人有诗写其花“石楠花似碎琼花”。确实石楠花细碎，然团团簇簇聚生在一处，就组成了一个个硕大的伞状花序，似是漂浮于翠叶汇涌的绿波之间，洁白如雪，璀璨夺目。难怪唐明皇在马嵬坡被迫赐死杨贵妃后，带着无尽的愧、无尽的悔，还有无尽的思念，心意阑珊继续南下巴蜀。途中在一座寺庙暂歇时，看到一棵石楠树上雪白的花开得端庄俊美，白亮富态。睹花思人，旋即想起杨贵妃，不禁老泪纵横……

宋代的《杨太真外传》中录有此节：“上发马嵬，至扶风道，道旁有花；寺畔见石楠树团圆，爱玩之，因呼为端正树，盖有所思也。”因杨贵妃生前曾居住在长安宫中的“端正楼”，明皇便赐名石楠“端正树”。“试折一枝含万恨，分明说向梦中人。”唐明皇对杨贵妃即便有如山般深重的惭悔、如海般深沉的思恋，无奈阴阳两隔，也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氤氲着浓郁思恋色彩的石楠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走得更近，来到花前，真切地看到了细密而洁白的石楠花。只见花朵仅有三四毫米大小，五片小小的花瓣光洁如玉，娇小轻盈，环抱着鹅黄色的纤细花蕊。花蕊修长，盖过了花瓣，与《花镜》所述“石楠花既开蕊满花，但见蕊，不见花”别无二致。也正是四散伸展的修长花蕊，使得花簇看上去毛茸茸的，让人顿生怜爱……

石楠，既美在树、又美在花，既有美貌、更有美质。石楠是蔷薇科石楠属的常绿乔木，不但观赏性高，叶子还可吸附灰尘，吸收有毒有害气体，净化空气。另外，有适应性强、耐寒耐旱、易养护等优点，也是理想的园林绿化树种。

不但如此，石楠木质坚硬，是制成车轮、器具柄把等的上好木材，树根可提取栲胶，在秋后梢间长出的红果还可用于酿酒。另外，晾干的石楠叶子也可入药，“主治风痹，腰背酸痛，肾虚脚弱，风疹”，在《别录》《本草从新》《纲目拾遗》中均有记载。即便是腥臭的花香，也可驱蚊驱虫。

我发现原来石楠之“楠”，并非是一言难尽的“楠”，更应是难能可贵的“楠”。

难怪，虽石楠花香怪异，却被广泛栽种。而相较于今时，古人对石楠似乎更为“友好”。无论是李白的“水舂云母碓，风扫石楠花”、孟郊的“笼笼抱灵秀，簇簇抽芳肤”，还是张籍的“江皋三月时，花发石楠枝”，都对它不吝溢美之辞。

“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其实，石楠早已习惯了人类异样的眼光，不忧不惧，无怨无怍，叶茂枝繁、四季常青，尤其是在春天，依然是一树树、一簇簇，千万朵、亿万朵，在阳光下盛放着洁白的花朵。正如宋代韩淲在《晚春》诗中所言：“木笔岂非浓意态，石楠终是淡精神。莺声圆处鹃声急，景物要之不负人。”

“石楠终是淡精神”，这是何等的坦然、悠然！这是何等的风度、风流！（韩红军，作者单位：中原粮食集团多福多食品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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