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情深

2023/6/25 14:53:52粮油市场报收藏

去年初秋的一天，电话里与退休回老家居住的扬智哥聊到农业收成，他兴奋地说:儿子的玉米刚收完，过些日子准备种油菜。我问玉米啥时候成了郭家岗的主要农作物啦。他说已有好些年，现在村里责任田旱地种两季，油菜和苞谷，取代了过去的小麦和棉花，主要是小麦、棉花需要间作，难伺候，比较效益低。

没有想到，几年没回老家，家乡的传统农作物种植结构做了颠覆性调整，我少时种植的小麦、棉花等主流农作物已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不过，对于玉米的反客为主、“卷土重来”，我并不感到意外，尽管它从前只是在田边地角担任配角，但它作为零食让我偷嘴解馋，还是留下了甜蜜记忆的，况且我又在中原与粮食打过几年交道，见证北方玉米大规模种植的妙处，故此，对玉米我还是格外熟悉的。

我参与种玉米是“文革”开始后，那时学习任务不多，种地、打猪草成了主要事项，种玉米自然也在其中。玉米和高粱、南瓜、丝瓜一样，是不能占自留地正田的，菜地四周、房前屋后才是它的领地。

清明前，大人开始播种玉米。一般是早晨和黄昏时分，母亲手握铁锹和挖锄，松土挖玉米窝，我和祖母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祖母撒些农家肥和灶膛的灰，我下籽，一个坑甩一撮肥、几把灰，丢两三颗玉米籽，再用钉耙敲碎土块，耙平土坑。不赶时间，不抢季节，几个早晚下来，轻轻松松，播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在春雨的滋润中，玉米苗开始出土了。我很关心自己播种的玉米，每天放学后，不自觉地会去瞄一下，煞有介事地观察玉米的生长情况，看见哪棵玉米苗被风吹歪了，就轻轻地把它扶正，用泥土稳一下玉米苗。老辈人讲，苗好半成收。此话当真，苗子不好，玉米的长势很渺茫，甚至很快就要夭折。

玉米苗一天天长大，当有尺把高时，杂草也长起来了。中午大热的天，母亲让我跟着她，扛着锄头到玉米窝锄杂草。当锄头锄到玉米边时，我们会扔下锄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拔玉米边的草。除掉的草，我都放在玉米查的边上，因为太阳正烈的时候，锄掉的草很快就被晒死，可以直接做肥料。

经过阳光雨露的润泽，玉米就要成熟了。

玉米半熟时，母亲掰几个玉米棒子回家，放进灶膛里用微火烧，稍许用火钳夹出来，用一根筷子插进玉米芯里，拿在手里用嘴巴吹去玉米身上的灰尘，递给我。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吃在嘴里特别香甜。

有时馋极了，我会和同学去自家或别人家地里偷偷掰几个玉米棒子，找个隐蔽的地方，弄来干柴生起一堆火，连玉米苞叶一起塞到火堆下，一会儿，香喷喷的烤玉米就出炉了。我们左右手换着捧，牙齿一咬，满口又嫩又烫的玉米粒，真爽!

玉米的的用处可多啦，嫩玉米做浆玉米粑粑，老玉米磨成面做玉米饭，也可做粉蒸肉，还可以做高档猪饲料。

转眼到了秋天，玉米变成了金黄色，就要掰玉米了。其实，每年我家的玉米收获并不多，我们剥开贴近玉米的几层结实苞叶，把个头大的作为种子挂上墙，剩下的玉米剥干净，留着食用。

砍玉米秆一般在白露节气之后，阳历九月中旬。

我们把那像甘蔗的玉米秸秆砍了，然后用牙齿剥了皮，嚼着吃。有的秸秆非常甜，不亚于一般的甘蔗，乡亲们叫它“甜棒儿”。

因为有的玉米不结棒子，不吐或者晚吐花红线儿（雌穗），头上却顶着天穗（雄穗），“枪杆”一根。说它是“甜棒儿”，从口感、形体，的确贴切、形象。

甜棒儿，是当时生态家园送给我们的“独门果品”。

甜棒儿的吃法和吃甘蔗一样，也是先剥皮，一节一节顺着啃。剥了皮的甜棒儿瓤，颜色发绿，不像甘蔗那样白。甜度上，甘蔗是甜得张扬，甜棒儿则甜度适中，还有一股清香。

甜棒儿非常好剥，用牙齿在根节上一啃，顺势咬，秸秆皮一撕到底，特别利落。甜水儿咽了，吐出的渣就一点点，甜水儿全能吮干。

岁月悠悠，在一个玉米收获的季节，组织安排我到中原公干，我才知道小时候种的玉米真是小儿科。

原来农田里出现“甜棒儿”，是过去种植传统玉米品种，选种不保纯，靠人工点种，种子埋得深浅、密度不一，出苗早晚有差距，造成有的玉米株不能在授粉期授粉，只好将糖分集中在秸秆里，最终也就成了“甜棒儿”。

现在种植的玉米，都是杂交品种，所筛选的都是同类的优势基因。繁育的种子品质纯，采用机播，种植水平大大提高，避免了“甜棒儿”的出现。

又一个秋意浓浓的时节里，我再次站在空旷辽阔的中原大地上，一望无际的玉米棒子，像极了老黄牛的角，骄傲地伸向天空，向人们展示北方秋天特有的风姿。这情景唤起了我心中沉寂许久的怀想，我的思绪如同田野里那成熟的玉米，随微微的秋风轻轻摇曳。

玉米情深，诗意地栖在我的心里。回望故乡，往日玉米的点缀，曾给家乡秋天的风景增添了一抹亮色；如今的漳东平原种植结构的调整，也如北国大地，“玉米旋风”登堂入室,大行其道，大放异彩。（郭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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