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杜鹃花

2023/4/10 14:44:02粮油市场报收藏

我因为读着唐诗里的杜鹃花而心有感悟。那些溢美的词句，一点点装进我的心房，犹如开在春天里的杜鹃花，把时光修饰得一尘不染，轻轻地，亲亲的……

接到喜获第三届吴伯箫散文奖的讯息时，心中不禁泛出一丝涟漪。但由于忙于学业，又有多个社会兼职，委实无暇参加颁奖典礼。可是主办方的一再邀请，令我实在难以推卸。于是在一个微雨的清晨，我只好执拗而又决绝地踏上北行的列车，携带一本泛黄的《唐诗三百首》，匆忙赶往泉城济南。

一路上，火车御风而行，沿途的景色映入眼帘，竟也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三月的春天，草的绿、花的香，渐渐葳蕤，长江以南的杜鹃花也开了。粉色的花朵在雨后的山野里竞相绽放，一丛丛的花束掩映在户外小院的幽径里，隔着疏疏篱笆，也能隐约看到几分妖娆。倘若不是急于赶路，兴许我也会模仿白居易的一生磊落，在宦海浮沉过后，拂去满身荣光，轻吟一首打油诗。

可花花世界里又有几人能够比拟白居易的灼灼才华呢，单是这俗世里的一株杜鹃花，在乐天居士的墨香里已经晕染出无尽的芳香。从《山石榴寄元九》里的“商山秦岭愁杀君，山石榴花红夹路”到《咏杜鹃》里的“哗哗夏煌煌，花中无此芳”，从《戏河山石榴》的“小树山榴近砌栽，半含红萼带花来”再到《喜山石榴花开》里的“但知烂漫恣情开，莫怕南宾桃李妒”，白居易眼中的杜鹃花已然成为执念心底的一生情缘。

而杜鹃花的美，还蕴含在它那不落俗套的名字里。我起初听到有人将其唤作山石榴时，内心竟情不自禁地起了一层涟漪。石榴开花本就令人欣然向往，何况在青山粉黛中。但它偏偏不拘一格，纤细的枝叶间，错落有致的花瓣层层叠叠，花的艳丽、花的紧实，以及美到极致的洒脱，又何尝不是一出折子戏呢？

若不然，李白那个浪荡的闲人也曾在《宣城见杜鹃花》里说：“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子规本是飞行的鸟，可它又名也叫杜鹃呢。花鸟相依，这样的邂逅，在时光里蹁跹，哪怕无情的人也不敢造次，而有情的人独坐在花前月下，闻见子规的啼叫声，心中那缕解不开的千愁百绪更加多出一分情愫。不过，青莲居士看过人世的苍凉后，早已不再为名所累，他含情脉脉的眼眸里，或许那丛盛开的杜鹃花一直都是永恒的归属。

但在唐朝状元施肩吾的意识里，杜鹃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杜鹃花时夭艳然，所恨帝城人不识。丁宁莫遣春风吹，留与佳人比颜色。”这首少有人知的《杜鹃花词》，一语道破了一个怀才不遇者的满身苦闷与彷徨。身在长安，倘若没有一技之长混迹于官场谈何容易，可金子自带的光芒是耀眼的，施肩吾到底是个胸有成竹者，因为他的低调、深藏不露，以及洞察世事的练达，都没有辜负一个保有情怀者的姿态。

我因为读着唐诗里的杜鹃花而心有感悟。坐在疾驰而过的列车上，我想着那些花儿，在山野里肆意奔放，在暮色里浅淡相宜，在浓墨重彩的故乡阡陌上拥簇成一条彩练，我便紧紧偎在车窗上翻阅唐诗。那些溢美的词句，一点点装进我的心房，犹如开在春天里的杜鹃花，把时光修饰得一尘不染，轻轻地，亲亲的……（刘中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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