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目光

2020/4/13 15:22:23粮油市场报网收藏

女儿大点以后，我差不多个把月就回家一趟看望年迈的父母，陪老人家吃个午饭，拉拉家常，下午4点来钟往回赶。临走的时候娘总是问啥时再回，眼里流露出不舍的样子，而且回回都是目送我很远很远。

父亲在的时候，每次娘问我这句话，因为有父亲陪伴，我都是回答得干脆利落，尽量说得具体些，二老就数着盼着，准备这准备那，像接天神一样。父亲去世后，娘再问我啥时候回，我不再说的具体，免得我不能按时回，让她老人家惦念。

今年春节过后，因为疫情严重没有及时回家看娘，拖了两个月。阴历2月27日，我赶紧请假回家看老娘。娘见到我，惊喜地拉着我的手说：“你回来了！”娘的那份神态、目光，就像小孩子见到久别的大人。又到了下午该离开的时候，向娘辞别，娘还是重复着先前的话，拄起拐杖向大门口走去。我摇下车窗，让娘回屋里，娘摆手让我走。车走了一段距离，我从倒车镜里看到娘的手还在举着，目光瞭着我，直到车转弯上路。每想到此，我总是眼含热泪，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由再次想起娘那深邃的目光，想到娘过去那心酸的眼泪，想起娘和父亲用心血和汗水留给我们的优良家风：勤劳、善良、朴实、坚强。娘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我曾动员她去医院治疗，她坚决不同意，说这么大年纪了，看不清也无所谓。据娘讲，有年夏天父亲有病挣不了工分，母亲去生产队干活，大晌午牵着驴拉碌碡打场，太阳毒得像火烤一样，害得娘睁不开眼，一干就是好几个钟头，从此落下了这个毛病。但娘说，别看眼睛不好，世间什么大事小事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从国家大事，到邻里喜怒哀乐、家长里短，没有她不知道的。

娘的目光是正直的。娘要我们做诚实有骨气的人，家里再穷，也不能干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她就是要饭也要把我们兄弟姊妹拉扯大。

娘的目光是坚定的。我家是从上游迁过来的，独门独户、势单力薄，常被人家欺负。娘和父亲既要为全家人的生计而日夜操劳，又要同邪恶势力作坚决的斗争。可想而知，娘和父亲受了多少委屈和煎熬，但他们都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决不向命运屈服。娘和父亲是官山顶上的白杨，高大挺拔，罩着我们姊妹7个成为国家和社会的有用之才；娘和父亲是东峪岭上的松柏，苍劲有力，不惧风霜雨雪，不怕风吹雨打。

娘的目光是善良的。娘常对我说，人的目光要长远，不要光看眼前，日子再难也要一天天地过，慢慢会好起来的。看一个人要多看人家的长处，人家对咱的好要永远记着，不能忘了，要想方设法还上。

娘的目光又是脆弱的。娘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性格也变了不少。高兴起来就拉过去的事，说来说去也不知讲了多少遍，说到激动处用拐杖敲得地板咚咚响。有时她又低头不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像个孩子似的，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娘对现在的日子非常满足。她说要感谢党和政府的好政策，感谢我们兄弟姊妹的细心照料。娘还说，现在这个社会这么好，既给养老金，又给这补贴那补贴，她要好好活着，要活过100岁。

我说：“娘，你有这样的心态我们就放心啦！我还有4年多就退休了，等退了休就回来陪您。”娘爽朗地笑着说：“行，我一定等着。”这是我和娘的约定。

作者：朱效光

作者单位:山东省泰安市发改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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