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植物：有椒之馨

2017/12/12 10:20:13王丽芳收藏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寒意刺骨。“这天气，要是能吃上麻辣鲜香的七夕米线就好了！”心里想着，那股子麻味愈发刺激着味蕾，我把围巾紧了紧，快步向花园路走去。  

勿须多讲，这个麻味儿就来自花椒。不像胡椒和辣椒源于西域或海外，花椒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辛辣香料，野生在巴蜀秦陇的大山之中。花椒最早的文献记载出现在《尔雅》上，被称为“檓”或“大椒”。上古人初次接触花椒，一定觉得这种满身是刺的树结出的果实味道奇特，才会对花椒怀有敬畏之情，从而爱之、恋之、心向往之。  

《诗经》大幕拉开，陈国都城南边的郊野上，正举行“南方之原”舞会。帅气的小伙子一脸懵喜，因为心仪的姑娘接受他的邀请了！阳光是那么明媚，空气是那么芬芳，情歌婉转，裙裾飞扬，此时在小伙眼睛里，姑娘美如荆葵花；在姑娘心目中，小伙简直就是希望和理想，她情不自禁地送上一束花椒，“视尔如荍，贻我握椒”（《陈风·东门之枌》）。在这里，花椒是信物，男子接受了花椒，就表示接受了姑娘的爱情。  

因了花椒，“南方之原”舞会成为了一段美妙的时光。这个美妙时光叫“谷旦”。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云：“谷旦，犹言良辰也。”良辰吉日是祭祀狂欢日，朱熹《诗集传》中说，上古时期的陈国“好乐巫觋歌舞之事”。而花椒最初的功能，就是祭祀的香料。“有椒其馨，胡考之宁”（《诗经·周颂》）。周成王时期，每每垦荒、耕种、收获、祭祖祈福时，必供上飘着花椒馨香的饭菜，他们认为神灵吃得爽了，就能帮助国家光大，保佑人民平安长寿。  

而对巫祝祭祀最有发言权的并非陈国，而是楚国人。比如屈原。他在《离骚》中请巫祝为他占卜，“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就使用了一种独特的祭祀物品“椒糈”，所谓“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王逸曾经注释道：“椒，香物，所以降神；糈，精米，所以享神。”也就是说，屈大夫请这位巫祝吃了一顿花椒馅儿的粽子，这也算是开各种风味粽子的先河吧。这还不算，屈子还喜欢将各种植物组合在一起做成香料，其中就有花椒。考古发现汉朝马王堆一号汉墓中曾出土4个香囊和6个绢袋，里面就装着辛荑、肉桂、花椒、兰花等芳香植物。这不由让我想到了《芈月传》，芈月的母国即楚国，楚地多蛇虫，故制香、配药也善长，芈姝的嫁妆中就有楚国可解奇毒之药。而《神农本草经》中说，花椒为药物中的下药，“下药除病，能令毒虫不加，猛兽不犯，恶气不引，众妖恶辟”。由此我想，芈姝的解奇毒之药中是否也有花椒呢？也正是因为芈姝不拿出解药为芈月解和氏壁之毒，秦王一怒之下封了椒房殿。想想都心寒，想当初大修椒房殿迎娶芈姝之时，定有主持祈福的神汉巫婆，对着一张龙床，边撒着椒籽、核桃、大枣之类的引灵之物，边大声吟唱《椒聊》之歌，以引导这对新人既身心相悦，又多子多福。为什么唱《椒聊》歌呢？因为它是花椒多子多福寓意的源头。“椒聊之实，藩衍盈升”（诗经·唐风·《椒聊》），花椒气味芳香，结子满树，的确是最美好的祈盼呀。话说回来，此处应为电视剧的穿帮点，因“椒房”一词诞生于汉代，与赵飞燕有关。《汉官仪》记载，汉成帝跑到他姐姐家去玩，发现了咸阳女子赵飞燕，心花怒放，封为婕妤，后封为后。但她久不怀龙种，太医建议以花椒涂抹四壁，“皇后以椒涂壁和椒房，取其温也”，这便是椒房。  

从此，花椒更是被宫廷贵族荣宠有加，椒房，也成为了皇后的代名词，寻常百姓是望尘莫及的。直到南北朝时期，花椒才开始用作调料，但由于种植技术落后，依然是贵族产物。  

朝代更替，沧海桑田，花椒时刻准备着“飞入寻常百姓家”，以使自己的价值得到最充分的体现。果然，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磨合后，它如愿成了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的调味佳品。  

这种想想都麻到心底的植物，我是每天炒菜都少不了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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