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储心向党 奋斗新征程”主题征文选登：簸箕簸出的爱国粮

2021/5/17 10:43:23粮油市场报收藏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1978年麦收时节的一个午后，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生产队的铃声和催促声连成一片。吃饭晚的刚放下碗筷，早的刚想打个盹，情急之下，有的连鞋子都没顾上穿，便蜂拥着向村外的晒场跑去。

雨来得太急，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雨点便伴着雷电瓢泼般倾泄下来，晒场上的人全成了落汤鸡，晒了满满一大场的小麦“抢救无效”，全部遭遇雨淋。

过后才知道，仅有我们毗邻的两个村庄遭遇了这场暴雨，其他地方仍是骄阳似火。从那时起，我真正明白了二伯父常挂在嘴边的农谚：“五六月里车辙子雨”。也许是受那次参与抢场经历的影响，很多年后，我在农学专业中除《作物栽培学》外，也酷爱《农业气象学》。

湿淋淋的麦子堆成了堆。我和父亲衣服还没换好，就听到我家西偏房工作组的张组长在喊父亲的名字，让招集副队长和会计开紧急会议。张组长说：“这场麦子是我们精挑的爱国粮，现在全部淋湿了，这是我们刘西队的最大损失……除去留的种子，再没有多余的小麦去交公粮。”张组长讲过后，屋内变得鸦雀无声。

父亲毕竟是队长，事已至此，不能不表态了。他把手里的烟袋朝地上磕了磕，又装上一袋点着，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动员群众，把各家自留地的麦子按人口均摊，先交公粮，等天晴后把淋雨的麦子晒一下，一斤不少地分给社员。”那个年代，“先国家，后集体，多余的粮食归自己”，是人人皆知的“纲领性”做法。生产队靠的是广种薄收，小麦多是“筷子秆，蝇子头，种一葫芦收一斗”，一年的苦等，巴望着能分一部分口粮，加上“自留地”和“小园地”里收的几百斤，搭配些粗粮能勉强撑到下年麦收。

记忆中，生产队分小麦最多的那年是每人12斤，到春节时每人又分了5斤，一年中的细粮多来自“小园地”和“自留地”。

像我家收成好时能装两“泥囤子“（条子编，用泥糊的器物），大约有700斤。加上生产队分的那点，一年800多斤小麦需要维持6口之家。养头猪卖给食品站会给点细粮奖励，入秋后就是“红芋饭，红芋馍，离了红芋不能活”的日子。

父亲那次的决定，按当时工作组的定性，为“爱国精神”。晚上，父亲召集各家各户传达“会议精神”。那年我16岁了，已经懂得宁愿吃糠咽菜都要“爱党，爱国，爱人民”“一心为公心向党”。虽说在点着煤油灯看书，但我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东屋里的响声压过了外面会议传来的声音，我索性走出门看个究竟。只见东屋桌子上亮着“罩子灯”，娘腿上放着簸箕，她正在挑拣麦子里头的小泥块，时不时地簸上十多下。娘已经知道会议的事，父亲是队长，模范带头作用是必须的。

散会后，父亲走到我床前，“明天交公粮，我打算让你去，生产队架子车少，咱用完别人家还得用，你早点睡，起早去，还得排队。”交公粮，我跟着大人们去过几次，让我单独去还是第一次，当时心里很兴奋，因为是交爱国粮。

朦胧中父亲把我推醒，“孩子，都三更天了，起来吧，你娘一簸箕一簸箕把咱的公粮全簸好拣净了，你去粮站交就好了。”我起来后，父亲已经把架子车打足了气，东屋里娘也把6个“粗布袋”装满了麦子，两泥囤子小麦被娘将近簸完，地上一堆麦余子（带糠或瘪麦），娘正收拾着：“我再把这些麦余子上碓窝子舂舂，收拾干净掺红芋片子磨面一样吃。囤子里剩下的够秋种时的麦种，我装起来。”父亲和我把麦子装上架子车，泥泞的路让我拉600斤粮食很是吃力。父亲帮我推了3里路，到了头天没下雨的地界，就折身回去了。此时，天上依然挂满星星，18里路，我大约用了两个小时赶到，头上的汗顺着头发直往下滴。

虽然我起得够早，但毕竟我家是离百善粮站最远的村庄，近处的晚起也比我到得早，交粮的马车、毛驴车排成了长龙。大约8点，工作组的队员找到我说：“与粮站协调好了，特殊的几个生产队，可直接到2号仓库去交粮。写上生产队和户主名，把公粮飞子（售粮凭证）带好就行。”不需排队了，2号仓库只有3辆架子车在我前面，我们相互帮衬着向笆头里倒，让验质的检查。不料，第一辆车因水分大，得晒；第二辆因麦糠多，要筛；我前面的车子勉强过关，说要适当扣秤。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终于轮到我了，虽然心怯，但“丑媳妇不能怕见公婆”。

第一笆头刚倒满，戴眼镜的验质员阿姨很熟练地向嘴里连续投了几粒，又用手把笆头里的粮食攥了攥，“这几口袋都是这样吗，小伙子？”我的心很紧张，生怕不合格。“这是你家人用簸箕簸的吧？”我“嗯”了声，是很微弱的那种。“那就不要倒笆头里了，连口袋过秤吧，一个口袋刨半斤皮。”“恁几个看看人家的粮食，收拾多干净，既不刨秤又不麻烦。”阿姨不停说着，司磅员问我要生产队名，开出了售粮“飞子”。

回到家，天刚近午，看我顺利地回来了，娘拖着疲惫的身躯不停地唠着，“怕给公家人找麻烦，簸箕拣拣，粮净心净，娘累得值。”之后的多年都是生产队集体交公粮。直到1982年分田单干，连续多年，娘都是那样用簸箕边簸边拣，每年的公粮也都是我在工作之余早早地去交。每当我看到粮站门口“热烈欢迎农民交售爱国粮”的标语，便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作者：刘从新 作者单位：安徽淮北卓升粮油商贸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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