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时期曹操的“定国之术”

2023/11/23 10:00:59裴会永收藏

□裴会永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董卓胁持汉献帝刘协迁都长安，焚烧洛阳。关东州郡同时起兵讨伐董卓，共推袁绍为盟主。36岁的曹操以代理奋武将军的身份加入联盟。其后东征西讨，南征北战，逐步扩大军事力量，先后削平吕布、袁绍等割据势力，逐步完成统一北方的大业，并奠定了三国归晋的基础。

曹操之所以能够在群雄割据中胜出，除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政治谋略外，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通过准军事化的手段推行屯田，将大量的流民和荒芜的土地结合起来，发展生产，解决了军粮供给和流民的生计问题，使残破的北方再现生机，社会经济得以恢复和发展。

超级粮荒

董卓之乱后，军阀混战，战乱频仍，社会经济遭到毁灭性打击，大批百姓逃亡，大量土地荒芜，到处是满目疮痍的荒凉景象，中原地区遭受的破坏尤为严重，原来经济繁荣的河南和关中地区变得荒无人烟，残破不堪。

粮食极度匮乏，大大小小的军阀也备受粮荒困扰。史载，当时的一些军队，并不是被对手打败了，而是因为缺乏粮谷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在河北，袁绍的军队因为缺乏粮食，要采摘桑葚充饥；在江淮，袁术的军队没有粮食，要采集水草蚌蛤为食。曹操数次用兵，都因粮绝食尽而罢。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曹操进攻陶谦，因军粮已尽，不得不中途退兵；与吕布争夺兖州时，因粮食接济不上，只好罢兵自守。程昱为曹军搜括到三天的军粮，里面掺杂有人肉干。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曹操从许昌出发西迎汉献帝，因粮食吃光，将士们饥肠辘辘，新郑县令杨沛把储存的桑葚干拿出来让将士们充饥，曹操很是高兴，辅政后，升迁杨沛为长社令。汉献帝从长安东迁洛阳，走了一年的时间，多次面临断炊。回到洛阳后，尚书郎以下诸官到野外采集野谷野菜充饥，群僚饥乏，有的饿死在断垣残壁间。

当时最富庶的地方，也是战争最激烈的地方。人口最密集的洛阳与长安之间，沦为白骨蔽平原、千里无人烟的悲惨世界。政论家仲长统写道，“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绝而无民者，不可胜数”。曹操胸怀匡世济民之志，眼见社会残破如斯，不由触目伤怀，忧心忡忡。他在诗中写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后世评价曹作“古直悲凉”，言近实录而不乏文采，有诗史之誉。

许昌屯田

面对严重的粮荒，曹操深切感受到，不设法解决军粮问题，在群雄角逐中是站不住脚的，更遑论战胜强敌，完成统一大业。

因此，他在迎接献帝迁都许昌、初秉汉政后，随即采纳枣祗、韩浩的建议，在许昌附近实行屯田，以解燃眉之急。

在此之前，曹操在兖州实行过短时间的军屯。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毛玠向曹操提出“修耕植以蓄军资”的建议，约在其后的几年，曹操在兖州局部尝试过屯田。曹操在《置屯田令》中说：“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他认为，强兵足食是立国的基础，是安定国家的根本大计。秦国之所以能兼并天下，是因为贯彻了商鞅的农战政策，汉武帝之所以能安定西域，是因为在西域实行戍边屯垦。先代之良式，值得效仿学习。

许昌屯田，土地是不成问题的。人口流亡，大量无主荒田的存在，正好为政府直接参与农业生产经营、推行土地国有制提供了条件。劳动力也是不成问题的。曹操在许县一带战胜汝南、颍川的黄巾军，收编了这支队伍，又得到了不少农具和耕牛。这批降卒出身于农民，本是种地的好手，许昌屯田使他们重操旧业、发挥所长。

有别于汉武帝在西北推行的军屯，曹操结合实际，在中原腹地推行的是民屯，有所变通和创新。既然是民屯，就要考虑地租问题。枣祗经过深入思考，提出“分田之术”，即把土田分给个人，根据收获量多寡分成，用官牛者，官六私四，不用官牛者，五五分成。曹操最终采纳了枣祗的建议，并任命他为屯田都尉。虽然分成制租税较高，但是对于饱受战乱、生计没有着落的屯田民而言，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枣祗以管理军队的方式组织生产，屯田第一年就大见成效，“得谷百万斛”。

建安元年屯田成功后，曹操下令在州郡列置屯田，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督领屯田事。“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史称，“军国之饶，起于枣祗而成于峻”。

许昌屯田在曹操心目中具有极高的位置和分量。建安六年，枣祗去世了，又三年，任峻也去世了。曹操感念枣祗、任峻屯田之功，对他们念念不忘。他写下《祀祗令》，追忆枣祗功劳，追赠其为陈留郡太守，又给他的儿子封爵。任峻去世后，曹操悲痛不已，“流涕者久之”，让其子任先继承了爵位。

推广完善

曹操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完善屯田制度。任峻去世后，国渊负责屯田事宜。他提出“相土处民，计民置吏，明功课之法”，即根据土地面积确定屯民数量，根据屯民数量设置屯田官吏，明确屯民的责任和义务，使得屯田进一步组织化、规范化、制度化。“五年中仓廪丰实，百姓竞劝乐业”。

随着社会条件的变化，屯田客越来越不满意自己的处境，尤其是异地屯垦，“民不乐，多逃亡”。袁涣劝曹操说，民众安土重迁，宜顺其心意，不愿意的不要强制招募。曹操接受了袁涣的意见，招募屯民由强迫转变为自愿，得到了农民的支持。

建安末期，曹操与孙权在淮南江北之间，形成了相持的局面，用兵减少。司马懿向曹操建议：“今天下不耕者盖二十余万，非经国远筹也。虽戎甲未卷，自宜且耕且守。”曹操采纳了他的建议，遂实行军屯。

大面积的屯田需要兴修水利。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曹操任命刘馥为扬州刺史。刘馥单人独骑到达合肥空城，推广屯田，在任期间修治和兴建了芍陂、茄陂、七门堰、吴塘等水利工程，以灌溉稻田，“官民有蓄”。建安七八年间，大旱蝗虫起，夏侯惇在陈留郡“乃断太寿水作陂，身自负土，率将士劝种稻，民赖其利”。曹操北征袁尚、乌桓，凿运渠，通粮道，这些河道也起到了水利灌溉作用。曹操占据冀州后，亲自督修天井堰，对西门豹渠加以修复和改进，引漳水灌溉邺地。曹丕称帝后，继续发展水利事业，曹魏水利工程遍及整个中原地区，西至关陕，北至幽冀，不仅使屯田区获益，也改善了周围地区的农业生产条件。

曹操秉政24年，在经济制度建设方面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实行屯田。战乱频仍，民不聊生，安置流民，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保证军需民食，是有远见的政治家必须解决的重大问题。屯田作为一种有效的生产组织方式，通过国家的力量将大量的流民和荒芜的土地结合起来，有其历史必然性和合理性。

屯田解决了曹操长期担忧而又十分紧迫的军粮问题，有力地支援了他“摧灭群逆，克定天下，以隆王室”的军事活动，为其统一北方奠定了物质基础。他因地制宜，将大量的流民安置到准军事化的民屯，稳定了社会秩序，也促进了农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扶持小农

曹操自秉汉政，即试图行农战之策，以达到富国强兵之目的。他在国有土地上推行屯田制的同时，要求地方官员注意招徕、安抚流亡的民众回乡生产，开垦荒地，恢复和发展小农经济。并以各郡县增加的户口和垦田面积，作为考评地方官的标准。

随着社会秩序的稳定，关中地区流亡到荆州的10万多户百姓，希望回到家乡，但缺乏生产条件。留镇关中的卫觊建议实行食盐专卖制度，用经营收入购买牛、犁等生产资料，供归乡农民使用，帮他们勤耕积粟，以丰实关中。这个办法很快落地实施，扶持了不少自耕农，关中经济逐渐恢复生机和活力。

曹操对军队的辎重、粮草是非常重视的。《孙子》曰：“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曹操注：“无此三者，亡之道也。”官渡之战中，曹操先是派徐晃击走袁绍的护粮将韩猛，烧其辎重，后又亲率步骑五千，夜袭乌巢，烧毁其粮谷，从心理上击垮袁军。官渡之战被誉为我国古代以弱胜强的经典战役。

河东太守杜畿，扶持自耕农成绩尤为突出。他督促农户蓄养牲畜，母牛、母马，鸡猪，都有管理章程。百姓勤于农业生产，家家丰实，政府的赋税收入大幅增加。曹操西征马超、韩遂，军中粮草全仰仗河东供给，战斗结束后，结余的粮食还有20多万斛。曹操非常满意，赞美杜畿就是孔子所说的“禹啊，完美得使我对他没有批评”那样的人，下令增加杜畿俸禄为中二千石。

曹操占据冀州后，针对豪民兼并和民生凋敝的严重情况，下令免除河北一年的租赋，同时发布《抑兼并令》，令文说：“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以后田租按定额征收，一亩收谷四升，人头税按户征收，每户交纳绢2匹、绵2斤，无令强民有所隐藏，将负担转嫁到小民身上。

曹操在河北实行的租调制，是对两汉赋税制度的一项改革。定额田租有利于提高自耕农、半自耕农的生产积极性，粮食增产也不用多交纳。“户调”制更是从实际出发，比较切实可行。当时人口流动性太大，按户征收“户调”，统计起来比较容易。以征收实物代替钱币，避免了买卖布帛绢绵的麻烦和盘剥。而且，家庭人口增加了，也不增加户调额，有利于发展家庭手工业。

曹操一生崇尚节俭。针对两汉侈靡之风，训以约俭，抑制奢华，产生了切实的社会影响。他奉行节俭，身穿补纳之衣，日常用品能修就修，能补就补。还要求家人，衣不锦绣，履不二采。他重用勤俭节约、廉洁自律的官员，进一步带动风气的转变，“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洁自励，虽贵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

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正月，曹操弥留之际留下遗嘱，要求死后“敛以时服”，不准以“金玉珍宝”陪葬。一代雄主走完了66年的人生历程。

曹操是我国古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千百年来，受封建正统思想的影响，世人对于曹操褒贬不一，有毁有誉。但是曹操屯田一直为史家所赞许，对于后世的影响也最为深远。两晋以降凡行屯田或言屯田者，大都以魏武屯田为榜样。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子评价说，“曹孟德始屯田许昌，而北制袁绍，南折刘表；邓艾再屯田陈、项、寿春，而终以吞吴。此魏、晋平定天下之本图也”。从历史发展的眼光看，在结束社会分裂、促进国家统一的历史进程中，曹操推行的屯田制度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 吉林大米、鲜食玉米福州系列宣传活动正式启动2021/6/21 16:04:20
• “闽”见湘滋味 湖南好粮油飘香福州2021/6/21 14:50:36
• 优质粮食工程答卷优异优粮增加超5000万吨2021/6/21 11:33:04
• 北京20万亩小麦开镰收割2021/6/21 11:32:21
• 吉林大米、鲜食玉米福州系列宣传活动启动2021/6/21 11:31:44
• 护航产业发展棕榈油期权在大商所上市2021/6/21 11:30:56
• 山东省长李干杰到潍坊调研小麦收割粮食收储及燃气安全管理等工作2021/6/21 9:4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