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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紫云英

2020/3/26 16:42:22粮油市场报收藏

(萧绍)春分刚过,乱花渐欲迷人眼。近些年,公园里种花,马路上种花,街道社区里也种花。宅前屋后,一年四季都花团锦簇。刚开始觉得新奇,数年下来,就慢慢熟视无睹,不大再去关心眼皮底下的花事。毕竟花当不来饭吃,做不来衣穿。但今年有点特殊,因为疫情,宅家的时间多,书报、电视、手机翻腻了,就会像乌鲤鱼一样,要露出水面去透口气。


阳台外一片空地,长着一株枫树数株泡桐,都还是光郎头皮一个,看不到一片嫩芽。东西稍远处各有一株桂花和樟树,或者春枝未发或者等待换叶,生机并不那么盎然。可伏在栏杆上的身子,却还是明显感到了勃勃的春的气息。是什么呢?蓦地,树底下100多平米的草籽提醒了我,原来奥妙在此。一不留神,草籽已经盈尺,叶片绿到似乎要滴下油来,有几朵早开的零星的紫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草籽又叫紫云英,两年生草本植物。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里曾形容草籽花“花朵状若蝴蝶,又如鸡雏,尤为小孩所喜”。记忆里,四五十年前,草籽大片大片种植,用途是当做绿肥。那时粮食奇缺,春天青黄不接,“春花”没有收获起来的时候,草籽嫩茎叶还是农村人家的一款美味呢,既能填饱肚皮又能作为菜肴,两全其美。草籽在冬天播种,把种子撒到田里,翌年春季就会萌动。先是绿被田野,绿色风暴会把阡陌覆盖得严严实实,稍后紫色烂漫,与金黄的油菜花争奇斗艳。突然,空气里飘过来一阵熟悉的香气。是锦策叔家在炒草籽,母亲说。她主持着家庭,对食物特别敏感。果然,隔壁邻居家已吃上嫩草籽了。


人民公社时期,草籽田归集体所有,刈割草籽,要由生产队长决定。一般傍晚收工,队里会割大半船回来,给耕牛当饲料。可往往船一靠岸,妇女、小孩都会拎只竹篮或者竹篓围上去,叫船上的人装个一篮半篓。这时的队长,一只眼睛开一只眼睛闭,只说一句:多下来的挑到牛栏里去,就顾自回家了。


将草籽在河埠踏道头洗一洗,说是洗,实际上是连同竹篮在水里浸了几下,人们就都兴高采烈赶紧回家去了。


隔壁阿姐给我家也送来半篮。母亲道过谢,就把草籽放到砧板上,排齐,先一刀切掉老茎,然后按寸把长分切三四截,烤红铁镬,用瓷小调羹舀两匙菜油,等镬中的菜油冒出青烟,再把草籽倒入镬内,翻炒几下,加少许水,撒一点盐,盛起,一大碗时令菜肴就算成了。炒草籽讲究速度,要旺火快速翻炒,这样茎叶熟了,颜色依然碧绿,一筷拣起来,就好像把春色送进了肚里。也有用草籽炒年糕的,但那是稀罕食物,因为这个时候,年糕早吃光了。印象中只记得一两次,是母亲瞒过我们的眼睛,把年糕浸在一只带耳朵的小陶甏里,又藏在桌子底下的角落里,才保存下来的。数量不多,总共十来条。年糕在冬天做成,草籽生长于春天,这冬春结合的味道,到今天还记忆犹新。当然,食用草籽,实在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因为草籽性热,不能天天食用,体热的人吃多了,会出鼻血,只能间隔着充饥。


最近几年,草籽则上了大饭店的餐桌。饭局上,往往有人赶时髦,说喜欢野菜素食。其实,这是大鱼大肉、鸡鸭海鲜吃多了的缘故,叫他吃三天野菜试试,嘴巴里准会淡出个鸟来。


母亲常说:只有懒人,没有懒地。窗台底下的这片紫云英,从未发现有人来侍弄过它,但却年复一年自成春色。清代“浙西词派”创始人朱彝尊似乎对紫云英情有独钟,在《鸳鸯湖棹歌注》中写到:“草生田中,花开如茵,可坐卧,每籍此泥饮。”到草籽田中间喝酒,还喝到烂醉如泥,睡紫花眠床,盖白云棉被,浪漫。我小时候经常结伴到草籽田里去翻筋斗。从田的这头翻到那头,比谁的速度快。也没有裁判,如果一门心思翻过去,作弊的人早就跑到终点,坐在田埂上看你的笑话了。有时方向把握不准,还翻了斜线,那就输得更惨。一场比赛下来,汗流浃背,头发、衣裤上沾满了紫色的花粉、绿色的汁液,回家自然要听几句骂声。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谷雨前后,草籽花渐渐褪去艳色,茎叶也开始萎缩,生产队的壮劳力全部出动,举起六七斤重的大铁耙,开始翻草籽田。然后灌水、淌糊,插秧播种早稻。曾经轰轰烈烈的草籽茎、草籽叶、草籽花都融入泥土中,再也寻她不着。想要再见,只能等待来年了。


(作者单位:《浙江粮食经济》编辑部)

责任编辑: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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